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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9日星期一

张元勋:还有谁问候过我们?

恕我直言:“未名湖”——我不爱那一汪死水!更憎恶以之为标码的那个“学府”!它不是“母亲”!因其本无母仪!

又逢“酉”年,四十八年前,岁在“丁酉”,卜者戏言曰:“酉逢八大,便作一奠”。那一年竟真的有一个“八大”,而且终於血染芳华!

非常巧合,那一年之次年,岁在“戊戌”,那个“岁次”,闻之令人心动,六十年前的那一年,有人亡身、有人亡命、有人作叛、有人作伥,总之,知识份子的真面 目贤奸俱现。

历史的轮廻似乎真地重复着惊人的雷同:六十年後的这个“戊戌”,仍然是知识份子的“祭日”:刀俎之间、挞伐之间、械系之间、究结之间、斥逐之 间、放流之间,灭绝了几多聪颖与睿思、赤忠与虔诚!与六十年前之悲愤何其相似乃尔!而“京师大学堂”恰恰就是在那个知识遭淩、强权肆虐的风雨之年里诞生! 从此她就带着其“先天”的叛逆般的习性在历史的风雨中成长与前行!

二十一年後的五月间,在那个“先天不驯”的大学校园里爆发了知识份子的浮动,为一代中华 的历史撰写了辉煌的开卷之华章!一代贤者如:蔡元培、胡适、李大钊、陈独秀、鲁迅的名字,便在红楼的悠悠不绝的历史的钟声里,在那民族青史的熠熠光华里辉 映着崇高不灭的光芒!永远成为“北大人”的伟大的魂灵与骄傲! 但是,那“伟大的魂灵”在那一汪死水之滨畔却早已“云消雾散,唯馀鬼耳”,那一片历史辉煌的光芒,那一曲沉宏的钟声,早已在沙滩的红楼之风晨雨夕里消亡!

代之以“未名湖”为标码的那个“学府”,当丁酉年血染芳华的那一场人间丑剧演绎得裸而忘耻的时候,当其以狰狞利喙吞噬掉数以千计的稚子的时候,终於使一代 罹难者们认清了它不是“外婆”而是“灰狼”!

四十八年过去了!钱理群曾从那个死水之畔发出过一声悲怆的问候:“所有“右派”兄弟姐妹们,你们在哪里?这几十年你们是怎样生活的?”试问:除了钱理群还 有谁发出过这样的问候?

那个“校史馆”,陈列得似乎“周全”。从1956年一步就跨进了“三面红旗”,中间的那“丁酉”一载,那一千五百人的下场,竟讳之为无!

我们不能不动情地注意到:德国的总统勇敢地承担了六十年前纳粹屠杀犹太人的历史罪责,向全世界的公众宣称“那是德国的耻辱”!但是以“母亲”自居 的那个湖 畔的“学府”对於它亲手扼杀了的那一代学子的“辉煌的业绩”却竟无一人表现出德国人的知耻与勇气!那些比德国总统还更是亲手操屠的一代鹰犬们,今天竟然都 是“师表”,在那湖畔的静舍里对他们的学生讲述着仁义道德,至於“丁酉年的战绩”则“此地无银”起来!

难以尽说!未名湖,那一汪曾令一千五百人的大有希望的青春毁於一旦、并令其命运沦入绝境的死水,它却是那一年御用宠儿、丧尽天良的“一代天骄”们的乐园! 那一群的既得利益者们一个个都是“反右的精英”:以其效忠才得宠而栖息於那个湖滨至今,是他们玷污了沙滩的灵魂!

未名湖,不是母亲,她不曾爱过我,我也不爱这陌生的悍妇! 请欣赏一位着名的浪漫诗人的浪漫诗句吧: “我没有爱过这人世,这人世也不爱我, 它的臭恶气息,我从没有赞美过, 也未曾向它偶像崇拜的教条下跪, 没有强露欢颜去奉承,应声吹捧, 因此世人无法把我当作同类, 我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虽厕身其中我的思想和他们全然不同, 要是没有玷污自己的心,屈辱了自身,也许我至今还在那人海中浮沉。”

2005年1月28日 於曲阜师范大学

作者简介 张元勋(见图),北京大学中文系1954级。山东曲阜师范大学教授。着有《九歌十辨》、《北大一九五七》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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