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革：某种公道一定是存在的

不敢总结，我说一下我对张耀杰先生这个案件的支持或者是一些意见。

我觉得作为张耀杰先生，刚才我们也看到了，他是在研究所里面做了这么多的成果，最后研究所可能开除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张耀杰先生摊上了，这是不公平的。作为研究机构应该保留这样有研究能力的一些人，但是他们需要找到一个理由，因为张耀杰的风格或者是个性原因，来进行打击报复，我觉得应该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可能类似的，刚才我们通过讨论看到，类似情况还是有发生的。但是，我觉得王振宇和王锋律师为什么援助他呢，为什么这么多朋友今天聚到这里参与这个活动？实际上也是对张耀杰先生不公正待遇的一种支持。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可能某种公道一定是存在的。但是，我个人认为在目前体制和文化的背景下，它的公正其实是非常难求的，很多律师都做了预测，这个案子可能下面还要败诉。为什么这么讲呢？因为，所有的这些制度，恰恰是这样制定的。单位里面要形成这样的文化，恰恰也是要求你必须这样来遵守的，而张耀杰恰恰就是没有遵守的。所以，他如果想通过原来的这一条制度化的东西和原来的文化来维权的话，他最终的结果肯定是不能达成的。所以，要对它进行一个解释的话，事实上说白了就是张耀杰先生这么多年，是这个体制培养出来他，但是在这个体制过程中他又进行变异了，他开始发展了他自己的一些思考，做了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赵国君：他变得正常了。）

这样做的结果最后就得到这样的报答。反过来今天他最终还想去寻求，在这个体制内的东西给他一个公平的话，我觉得在逻辑上是有矛盾的，是不能够得到这样公平的，所以这是一个基本的背景。但是作为我们律师的经验的话，如果要得到这个公平，那么你只能用你已经背叛的东西，你通过别的不正当的途径去追求的话有可能会得到这样的东西。比如说哪一个领导人讲一句话，那这个案子就可以改判过来。原来的单位还是可以继续接受你，但是绝对不是用现在的方式。所以这样的话，对于这个案件未来的判断是不公平的，但是你要的公正是很难求得的，是这样的一个判断。

但是这么多人支持这个案件的原因，我想除了对张耀杰先生过去所做工作的一种支持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最终选择诉讼，作为个案我们想发现这个个案背后的制度价值，也是对这个个案的支持，对这个个案背后寻求来促进法制，促进改革这一层意义的支持。但是，我想更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的讨论，我们应该能够揭示这样一个主题，就是我们这个国家，正是从单位制度向一个现代的制度转变的过程，很多人不像张耀杰这样，但是通过另外的方式，像赵国君这样的，本来就是单位人，他主动的辞职，为什么主动选择告别单位走向社会人？事实上就是说正在经历这样一个转型。目前单位人，有一些人还在留恋单位，这些年有一些学生更愿意到单位去，但是也有一些人愿意从单位告别，出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所以，我觉得如果说我们觉得这里面存在某些制度，深层次的文化冲突的话，这个冲突是有它的大背景的。这个背景就是怎么样从人事制度改革或者是行政体制改革，怎么样尽快告别过去本身就有问题的、就是传统的，或者是从苏联学习过来的，甚至是我们传统上一直延续下来的不好的制度，尽快改革到位。

但是，我们看到张耀杰先生他对于告别，应该说还是有一层的留恋。因为，那个制度的的确确养人。在那个情况下，的的确确适合于张耀杰去搞创作，并且得到一定的保证。但是，我觉得他最终选择诉讼的方式，可能也没想留在这个单位。我觉得以这种方式来告别的话，通过一个诉讼，想揭示这个制度的意义，又能够得到很多朋友支持的话，我觉得张耀杰先生的这个告别，我认为应该是辉煌的。

（张耀杰：我补充两句话。这个事情出来以后，我说这是一个阵地战，我就是一个人权钉子户。我所追求的就是阳光化，让大家来说，我告别不告别都是次要的东西，我开始做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案子是要败诉的。但是，我觉得不管有多少理由，政府觉得把我养起来就可以运用潜规则是不可以的。你可以把我开除，但是必须阳光化，必须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把我开除，不正当的理由我是拒绝的。这是一个阵地战，既然被我遭遇上了，我就是要把黑暗的东西阳光化，包括我自己同样阳光化，我如果有错误我就承认我的错误，政府不合法我就要告诉你政府不合法，这就是我的目的。还有一点，他们觉得他们把我养起来的，我就应该服从，我的理解他养的东西是公共资源，他把我家的土地没收了，他垄断了一切。我不觉得他把我养得很好，养好了我就不说了，把我们十几亿人都养得很好，那这个国家就是好国家，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做好。重庆的最牛钉子户是不会主动退出阵地的，我这个人权钉子户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事业单位里面的所有资源是共产来的公共资源，每一位中国公民都是人人有份的，轻易放弃就意味着我可耻地充当了逃兵。这不应该是我的个人选择！！）

赵国君：刚才我觉得吴律师有一个深意，他没有否定你刚才说的这几点，但是有一个转变，我们不能拿自己否定的标准来衡量现在，好比假设跳出贪官集团了，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也差不多，但是总说他怎么那么贪，那么堕落，那个标准你已经出来了，就不是你生活的标准，这是一个心态转化的问题。从理论上他是该养你；第二方面你本身已经离开这个圈子了，这个圈子的好与坏，不是衡量你现在生活质量的标准，否则我们生活万分痛苦。第二，自由绝对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你自己独自生活的能力。第三，你出来的意义在哪里？这种悲壮的告别就是把自己的事件法律化，公共化，留给社会的一点意义，但是从心里上彻底断奶。因为我本身自己就是辞职出来的，我们的心态要转换，意义就在于以我的亡成为一个祭品式的意义存在是有意义的。

郭宇宽：我加一句，像这样的话，我看了之后，觉得都非常痛心，最后要说明王院长已经有关爱之心。本来讲这是一个辉煌的告别，我看到这里就觉得很痛心。

王振宇：这里我辩护一下，这完全是张耀杰的意思。当时我们还是希望把事情解决了，而且张耀杰没有存在示弱的意思。因为当时说他零就业，这是有法律依据的，按照劳动法相关解释造成辞职的话不能造成零就业。我们不是要他可怜，就是说你开除我是违法的，不是示弱。

杜兆勇：我觉得每个人的根据不一样，比如说钱理群教授没有到点就退休了，抵制一下北京大学就不敢解聘他。我还是要声援你，我为什么拿出四个人出来比，还是有深意的，我还是支持你的。

赵国君：还有一点，不要有一个幻想，以我对行政机关干部的了解，给你开工资的行为根本不要给予希望。这里还有中央党校的杜光老师的一份《支持张耀杰维权的书面发言》，我来读一读。………………

王振宇：我刚听到这个发言，我说一下，作为律师来说我们其实是面对个案，我们从律师的职业、律师的技巧和律师的其他一些方面来维护当事人的权利是我们的职责。另一方面我们确实是在理性地探讨一个制度，一个制度的存废、一个制度的完善和改进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作为我们来说我们比较不愿意用运动、抗争、维权这样一些很宏大的词，我们想说的是这次研讨会是因为一个个案、我们思考一个制度。感谢大家，谢谢大家。

（此文是吴革律师在2008年5月7日“深化人事制度改革推进人事管理法治化研讨会”上的总结发言，由张耀杰根据现场速记和录音整理。吴革律师是北京义派律师事务所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