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舟：怀疑主义是继续前进的推动力量

华南虎的照片一出现，网络上就吵成一片，不少人从不同的角度对照片的真假提出质疑。无独有偶，“嫦娥”传回的照片在网上一出现，似乎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真假的结论最后要由事实做出，不是凭口舌可臆断的。但大家议论纷纷，可以推动人们去寻找真相，因而是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对一个看似成定论的东西，大家能从不同角度提出问题，显示了可贵的怀疑主义精神。

怀疑主义哲学主要是由十八世纪的英国哲学家休谟提出的。在十七世纪初培根提出的经验主义哲学指引下，英国人在十七世纪后半叶，顺利完成了“光荣革命”，实现了现代民主；洛克总结了实现现代民主的成功经验，奠定了现代民主政治的理论基础；牛顿总结了哥白尼以来的科学成果，发现了万有引力，完成了第一次自然科学的大综合，社会革命和科学革命的成功，为工业革命拉开序幕。到十八世纪，飞梭，珍妮纺纱机，水力纺纱机，水力织布机，蒸汽机，一个接着一个新发明登场，为工业发展注入强大推动力量。为了适应经济高速发展的需要，亚当斯密归纳出古典市场经济理论，规范市场经济有序发展；亚当斯密的朋友哲学家大卫休谟则同时提出怀疑主义哲学，为英国社会的发展扫除形形色色的障碍。

休谟怀疑经验主义由归纳法概括得出的因果结论，认为归纳不能做到每一个情况都不落下，难免犯以偏概全的错误，一个例外，就会颠覆整个因果大厦。这种理论一开始并未受到心傲气盛、高歌猛进的英国人欢迎，后来才慢慢被需要冷静的这个民族接受。由于怀疑主义，英国人多了一只眼睛看世界，既不易被过去成就的光环所迷惑，也不易被未知世界的表象所欺骗。翻过这个世纪，英国人十九世纪就在世界上率先完成工业革命，怀疑主义哲学跟经验主义哲学一样，居功厥伟。怀疑主义哲学不能告诉我们世界是什么，因而它不是补药，但怀疑主义哲学能提示我们世界不一定是什么，因而它是泻药。确实，一个高速前进、硕果累累的社会，犹如一个胃饱肠满、超肥过胖的人，需要一粒泻药，轻松一下，甩掉包袱，轻装前进。

今天，即将在二十一世纪实现现代化的中国，跟十八世纪即将实现工业化的英国有某些类似，成为世界工厂的加工车间，经济总量位居世界四强，贸易量占世界分之一，虽不象当年英国那样风光，却也举足轻重。然而，巨大的成绩必然伴随巨大的问题，高速度必然伴随高风险。在春风得意、昂首阔步前进的时候，怀疑一下自己的能力，怀疑一下自己的道路，怀疑一下自己的成绩，也许就能发现一些问题，发现一些风险，有利于适时作出调整，解决问题，规避风险。就象GDP，看GDP是必要的，但唯GDP是视，不计环境代价、资源代价、社会代价，就是问题，就有风险。现在提绿色GDP，强调环境成本、资源成本、社会成本、减能降耗、分配公平、社会和谐，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怀疑主义的胜利。怀疑主义确实像泻药一样，能排除体内的结食痞块。

其实，“摸着石头过河”本身就有怀疑主义的成分在：正是怀疑前面不是坦途，所以才要“摸”。问题是这种怀疑主义偏重于方法论，就事论事，而不是一种看待世界的认识论，没有看到归纳法由于不能归纳所有的情况，所以归纳法归纳出的结论就会有片面性，值得怀疑。也许在生活环境固定，生活内容简单的过去，经验的方法就足以应对生活的挑战。但在生活环境、生活内容日渐扩大，不仅全球一村、国际如家，而且深可入海钻地、高可升空访星的时代，只有方法论，没有认识论，显然是难以适应的。

当然，怀疑主义作为一种哲学理论，也有它的局限性，用的不当，也会造成伤害，正象泻药过量也会伤人一样。需要把握的是度：怀疑主义不是去怀疑一切，什么都不相信；怀疑主义是主张一切都可怀疑，尤其是面对真理，面对成绩，要多问个是这样么？有没有问题存在？这样做，才能使人们更接近真理，更接近真相。关于华南虎的争议，说明的正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