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4日星期五

韩三洲:我见过他三次


昨天,天很闷热,热得人喘不过气来。晚上躲在家里空调下闲着翻看手机微信,突然看到他死亡的消息。不一会儿,微信上都是哀悼怀念的刷屏信息,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忽然大变,狂风大作,骤雨突至,还夹带着电闪雷鸣。我不是所谓的唯物主义者,莫非这就是古人所讲的天人感应,是天在哭么?再一会儿,风停雨歇,闷热依旧,黑夜更黑……
我见过他三次,还照了不少照片,可惜去年初更换电脑时,硬盘被人不慎格式化,几千张照片及其文字都丢失了。所幸的是,在一个小U盘里,还残存着几张照片,也多亏了这几张照片,可以准确地印证见过他三次的时间。我不敢依傍名人,更不敢妄言"我的朋友胡适之"。我只是见过他三次,一个结结巴巴、靠文章起家、小我四岁的书生。
在此之前,听说过他的很多传奇,还在地摊上买过批判他的书,好像是批判"黑马"什么什么的;地摊还见过他的一本油印论文,居然没买,至今都很后悔。之所以对他有点感兴趣,是因为我也是个结巴壳子,曾想到他一个口吃患者,不知是如何与人交往的,又是如何通过博士论文答辩的,而且还获得那么大的文学理论成就!
第一次见他,是余世存先生给章诒和颁发汉语贡献奖的那一天,照片上的时间是2004年10月30日,在延庆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庄。
我坐在大巴上,好像与焦国标同座,快开车的时候,他最后上来了,结结巴巴地与人打招呼,国标问我此人是谁,我说和我一样结巴,肯定是他了。
那天,见到了很多人,除去章诒和,印象深的有浦·志强、卢跃刚、朱健国,我还用我的第一个数码相机,给他们照了相,而且自认为照得很不错。还有那个写底层社会的廖·亦·武先生,带来一把长箫在吹,全场肃静,哀婉动人。这张照片就是在箫声中拍摄的,可以看到他的眼眶中闪烁着的泪水,现在,轮到我们为他掉泪了。

刘晓波

第二次见他,是2005年的4月23日,如果不是保留着唯一的这张图片,我把这次见他记忆成第三次了。
记得那天是郝建老师开车,带着我家老人,与他和崔卫平、不锈钢老鼠我们一起来到昌平一个山洼干涸的河道聊天,当时照了很多照片,老天有眼,还给我留下一张。当时他说了很多,有一个多小时,内容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一段话,他说姜文的禁片《鬼子来了》拍得很好,里面有两口子做爱的镜头,女人拍打着身上的男人说,"别歇着,别歇着!"把底层女性对性爱的渴求与直白,描述的十分真切。

刘晓波


第三次见他,是一星期后的4月30日,在地坛公园的东门一家饭店,饭店名字忘记了。我家老人请饭,来了有二三十人,除了他与高·瑜,子明夫妇,秦晖夫妇,记得还见到了《八十年代访谈录》的作者查建英,很高很瘦,见到了于浩成老人,胖胖的,很和善。我给他们一一照了相,还和他合影留念,可惜照片也都被格式化了,不过,老天有眼,居然留下了他与高·瑜的一张合影。不过那天人多,没顾得上听他的高见宏论。
刘晓波、高瑜


第二年即2006年的10月,我家老人去世。又过两年,得闻宪章的事情,他再入囹圄;再以后,重刑入狱。接着,子明,曹思源先后去世,这一次,又轮上他了——就在昨天晚间,他在狱中离开了他所称的一个"没有敌人"的世界。
一个写了一篇主张非暴力和平宪政的文章,居然被囚禁至死,这该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世道啊!我虽为庸医,毫无建树,但也有点医学预知,所以一听到他患病的消息,就知道他的生命将不久于人世了。其间读书,恰好看到于右任的一副挽联,借鉴其意,也写一副挽联,谨献给坎坷不平、命运多舛的他:

誉满天下   谤满天下   追求理想宪政  践行〇·八·宪·政
名起文章   祸起文章   几度身系囹圄  终至人死囹圄

2017年7月14日韩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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